CP:侯卿X螢勾/阿姐
當孫裴一行人完成工作正要回山上時,正好遇見了另一隊人馬。
「嗯?那不是師姐的幾個徒弟嗎?」孫裴認出了幾個弟子,但就是沒看到魏蕪依。
「是師叔他們!」其中一個弟子喊著,像看見了救星一般。
「你們怎麼都在這裡?你們師父人呢?」
「剛剛我們採藥的途中,遇到了山里的狼群,師父她為了救我們......」其中一個女弟子說著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。
「先別急著哭啊!她人呢?」師姐這愛逞強的個性怎麼就不改改呢?他們這些學醫的哪裡應付得了野獸啊!孫裴正煩惱著,忍不住看向侯卿。
侯卿一向不愛多管閒事,尤其是救人,臉上寫滿了「不甘我事」。
啊,人間無真情!見徒弟不理他,孫裴可憐巴巴的又看向焊魃跟阿姐。
只見阿姐眨了眨眼,便換了螢勾出來。
「我去吧,當作還你了。」
見小女娃瞬間像換了個人,在場的其他人都不免覺得訝異。
「焊魃,你先陪小師父和他們回山上吧!」螢勾吩咐著,畢竟在山里不適合用火藥,而且天色已晚,怕又有野獸出現,得有人先帶他們回去才行。
不過顯然眾人比較害怕長相奇異的焊魃,各個一臉驚嚇,不過看孫裴一臉淡定,這才冷靜許多。
「先謝過螢勾姑娘了。」有可靠的姐姐真好!孫裴一臉欣喜,想起螢勾也是會武功的,心中便安心了不少。
「螢勾,你忘了上次......」侯卿想起之前的事,不免擔心的想說幾句。
「我知道,所以你得跟我去。」螢勾問清楚魏蕪依逃跑的方向後,便用輕功先走了。
「唉,好吧。」侯卿知道自己說不過她,嘆口氣便跟了上去。
***
魏蕪依雖然性格惡劣,但在對待弟子方面可謂盡心盡力,總想著讓父親認同自己,但偏偏父親常常對她說孫裴是如何的優秀,日子久了自然積怨頗深,更是在各方面想和孫裴一爭高下,也就養成了凡事要強的行事風格。
「糟了,這下該怎麼回去啊?」她在引開這些狼群的時候,不小心踩到陷阱裡,整個人被網子吊在樹上,下方的狼群鍥而不捨的還想撲上來攻擊她。
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被咬到的時候,突然聽到下方的狼群一陣哀號。
「別打死了,野狼會來尋仇的。」一道有些耳熟卻冷冰冰的女聲提醒著。
「我知道。」另一道熟悉的男子嗓音淡淡地回應對方,熟悉的聲音令魏蕪依感到訝異。
只聽見一陣打鬥聲後,野狼們似乎哭號著逃跑了,自己被放了下來後卻沒有人接住她,就讓她這麼直接跌坐在地上,抬頭便看見了孫裴那個英俊的徒弟。
「是、是你?」好像是叫侯卿來著?
「師姑你沒受傷吧?」要是有流血就麻煩了,侯卿心想。
魏蕪依搖了搖頭,只覺得心頭小鹿亂撞,突然覺得現在狼狽的樣子實在是很丟人。
螢勾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看著這一幕英雄救美的畫面,突然有點後悔,畢竟以前也不甚在意這些事情,察覺自己喜歡侯卿後,對有關對方的一切就變得異常的在意起來,她不是很習慣這樣的心情。
我就說了吧?救來救去的關係太複雜了。阿姐的聲音在心底響起。
還得在這裡待上一段日子,總不能什麼人都得罪光了。螢勾理性地想著。
但侯卿的老毛病卻在此時又犯了,打量了魏蕪依一眼後,忍不住說:「姿色平平,又不會武功,愛給人添麻煩也該有個限度。」魏蕪依瞬間氣得臉都漲紅了。
侯卿直接點了她的穴,讓她昏了過去。
「還不能控屍抬她回去,真是麻煩......」侯卿一臉嫌棄的扛起昏過去的魏蕪依。
看來弟弟一把年紀了還單身絕對是有原因的。阿姐瞬間明白了什麼。
螢勾無奈地撫額,不曉得是該笑還是該哭。
兩人在回去路上沒有交談,螢勾有些擔心侯卿是不是生氣了,畢竟讓他做了不想做的事。
為了沖散難得的尷尬氣氛,螢勾就想了個話題問他:「我看你阿姐教得不錯,有沒有想過以後收個徒弟?」
因為螢勾讓他扛這女人,侯卿原本還在生悶氣,但螢勾一開口跟他說話,他就棄械投降了。
他認真想了一會兒,說:「可能等我老了,沒事做的話再考慮考慮。」
等他變老嗎?螢勾忍不住想像著老了的侯卿會長什麼模樣。
「還挺難想像的。」從小就很在乎自個兒皮相的男人會放任自己老?想到這裡,螢勾就不禁笑出了聲音。
「有、有什麼好笑的?」見她笑得開心,侯卿不禁多看了幾眼螢勾的笑靨,講話還有點結巴。
「才不告訴你!」螢勾難得想調皮一下,更是加快腳步朝山頂回去了。
「欸!妳等一下!把話說清楚!」
***
率先回到門派內的焊魃等人,突然有人想起他便是剛剛那個叫阿姐在相親的弟弟,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。
「看長相以為是個可怕的人,但也還好嘛!」
「阿姐還說他很會做飯呢!」
「......」
幾個弟子突然就這麼聊了開來,似乎對焊魃的印象有所改觀,連孫裴也嘖嘖稱奇。
「看來阿姐平時幫你相親,終於有點進展了。」
正當焊魃害羞的時候,孫裴突然想起一件事:「我有個固定要看診的病人,你來幫我的忙吧?你今天是我們的客人,不用擔心那些規矩。」
孫裴領著焊魃踏進一間充斥著藥味的客房,焊魃因為人高馬大,進屋子後生怕撞壞什麼東西,動作都小心翼翼的。
「蕭蕭姑娘,今天身體感覺如何?」
焊魃本來還擔心自己會嚇到這位叫蕭蕭的姑娘,但一見到眼前這個坐在病床上的白衣女子轉過頭來後便愣住了。
蕭蕭看起來約莫二十多歲,及腰的長髮披散著,只有側邊束起一束小馬尾看起來才精神些,一身的素白衣裳顯得整個人空靈絕塵,唯有她看向焊魃的眼中沒有焦距。
「孫大夫,今天多帶了一位朋友來嗎?」蕭蕭的聲音很輕柔,同時也輕輕的敲擊在了焊魃的心上。
***
時間一轉眼便到了考核的日子。
經歷過上次的野狼事件之後,魏蕪依的性格突然有了大轉變,除了不再找孫裴的麻煩之外,更是努力向上學習,讓門主深感欣慰,也對她多加讚許,弟子們每天看著師父,最是清楚讓魏蕪依改變的原因。
今天便是入門弟子的第一次考核,第一關考的是筆試,第二關則是臨場發揮的問診及配藥,當考試結果公布後,表現最優異的自然是侯卿,也就是這兩個月以來讓魏蕪依發生改變的八卦主角。
「沒想到師父居然會看上孫裴的徒弟!」
「門主會同意嗎?這輩分挺亂的吧?」
「不過的確是個美男子......」
「可是他性格古怪,在這裡也沒幾個朋友......」
而聽著閒言碎語的侯卿卻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樣,逕自的走到不斷吹捧著自家弟弟的阿姐面前,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額頭。
「你會不會太誇張了?」侯卿無奈地失笑,眼神裡盡是寵溺的目光。
阿姐高興地跳到他背上,絲毫不在意地繼續捧他:「才不會!我弟弟厲害得很!今天讓焊魃給你做一桌好菜慶祝慶祝!」
很少聽到螢勾稱讚他的侯卿,心裡開心得不得了,也就任阿姐掛在他背上,這畫面看在外人眼裡都是一對關係很好的姐弟來著,在魏蕪依看來也是如此。
畢竟這兩個月以來,侯卿對她的示好幾乎視而不見,或許她該換換法子,或許......先去討好他那個「姐姐」?
***
另一邊,孫裴都會固定時間來為蕭姑娘看診,焊魃自從上次認識了蕭蕭之後,便常常來和人家姑娘談天。
焊魃聽孫裴說蕭姑娘身患絕症,時日無多,只是在山上的日子著實無聊,想多認識些朋友,蕭蕭眼睛看不到,只知道焊魃很是高大常常替她擋著烈日,聲音也低沉,和她說話時總是溫和有禮,就是有點太謙虛了。
阿姐前不久也發現這兩人相處融洽,也是常常往這裡跑。
「弟弟、女娃娃!我來了!」只見阿姐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,侯卿走在後面慢悠悠地跟著踏進來,看著焊魃挑了挑眉。
「焊魃老弟?沒想到啊!」侯卿看了一眼蕭蕭後,了然地點了點頭。
蕭蕭很喜歡阿姐,阿姐吵鬧歸吵鬧,但說起事情來可是有聲有色、栩栩如生,蕭蕭常常聽她形容各式各樣的東西,常覺著新鮮有趣。
「我怎麼不知道螢勾她這麼會說?」侯卿第一次見識女孩子聊天,覺得眼前的畫面很陌生。
「都是女孩子,自然是比較有話題聊。螢勾平常跟我們待久了,也沒什麼女性友人可以說話。」焊魃心思細膩,很快就看出問題所在。
侯卿沒再說話,想起之前孫裴對他說的那番話,發現自己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了解螢勾。
「啊!對了對了,焊魃很會做飯的!今天我弟考試第一名喔!當然要慶祝一下啦!」阿姐驕傲地抬起小下巴。
「明明就是你自己嘴饞,少拿我當藉口。」侯卿忍不住打趣她。
「好啊好啊,我這就去準備。」焊魃也很高興,而且可以讓蕭蕭姑娘也嚐嚐他的手藝。
蕭蕭聽著三人的對話,忍不住露出微笑,焊魃也看到了,就這麼盯著那個笑容發呆。
「女娃娃你笑起來多好看呀!多笑笑啊~」阿姐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喊著。
「我...笑了嗎?」蕭蕭摸了摸自己蒼白的臉頰,表情疑惑且愕然。
侯卿推了推焊魃,後者才回過神來,兩人一起往外頭走,留給兩個女孩一點隱私。
阿姐見蕭蕭面色憂愁了起來,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,在心底問螢勾要怎麼辦。
阿姐眨了眨眼後,又換成了螢勾出來。
螢勾先是打量了焊魃的心上人一眼,不甚自在的問:「妳......有心事嗎?」
以前畢竟都只有弟弟們,沒有機會聊什麼女兒家的心事,最多偶爾開解一下修練上的煩惱,她和女孩子的交流甚少,螢勾簡直一隻手指頭就數得完。
感受到眼前女孩的變化,蕭蕭先是愣了一下,然後兩隻手不安的緊緊抓著。
「我叫螢勾,阿姐是.....妳可以看做是另外一個人。」螢勾解釋著,蕭蕭一聽才察覺眼前這個女童竟是一體雙魂之症,覺得很不可思議。
「是阿姐拜託我出來的。焊魃跟侯卿都是我弟弟,他們出去忙了不在這裡,妳願意的話就說吧,不想說的話我走了。」螢勾見她猶豫了大半天後實在是耐心耗盡,正想走人的時候,蕭蕭拉住了她的手。
「等等!」
***
「焊魃,你喜歡那個叫蕭蕭的姑娘?」
坐在一旁看焊魃做飯的侯卿,直接了當地問。
「......恩。」焊魃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後繼續切菜。
「是因為她看不見你?」如果只是因為看不到外表才喜歡,那侯卿就不是很贊同了。
「不,可能是因為我和她同病相憐吧......」
蕭蕭曾跟焊魃提過她自小因發過高燒而失明,後來雖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訂了親,但十六歲那年卻被診斷出身患絕症,被家人送來這裡,家裡人和未婚夫卻再也沒有來看過她。
***
「所以你想去找他們嗎?」螢勾問,蕭蕭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「可你的身體......」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,恰好看見孫裴站在門外對她使了使眼色。
「我先去問問孫大夫,你等等。」說完,螢勾一個頭兩個大的便朝門外走去。
「看來是瞞不住了,螢勾姑娘你先隨我來吧。」孫裴嘆了口氣,轉身便領著螢勾去自己的書房。
「蕭蕭姑娘的家人其實在剛送她來的時候是有寫信的,只是......」孫裴拿出一個盒子,但裡頭卻只有寥寥幾封信。
螢勾看孫裴眉頭緊蹙,心想這些信大概也沒什麼好話。
「我能看看嗎?」
孫裴把那些信都遞給她,從紙張上的顏色和味道來看已有些年頭,但保存得很用心。
螢勾讀起了第一封,是蕭家人寫的,不外乎就是些家裡沒有什麼銀錢可以買藥,將她托給了孫大夫等云云,蕭家人的態度表明了這個女兒已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,就連醫藥費也不想付。
螢勾厭惡地再打開第二封,這次是未婚夫那邊的信,寫得很簡單,就是要退親。
第三封是蕭家寫的,覺得被退親太丟蕭家臉面,與女兒斷絕關係。螢勾越看越火大。
第四封似乎是回信,未婚夫表明了另娶她人,還附著當初的玉珮信物。
......
也就兩隻手數得出來的信函卻令螢勾看得火冒三丈,也理解孫裴為何不把這些信唸給蕭蕭知曉,這就算是一般人,都是看了都得吐個幾斤血的內容,誰敢給病人知道!
但她最後只是嘆了口氣,說:「孫大夫,我知道你是為蕭姑娘好,可是她有知道的權利。」
孫裴沉默了許久,才開口說:「我明白你的意思......我再拿給她吧。」
孫裴後來還是將這些信轉交給蕭蕭,蕭蕭聽完之後表情很是平靜,但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,她才在房內崩潰的痛哭失聲。
孫裴抬頭看著天空許久,長嘆了一口氣才離去。
***
自從那天過後,蕭蕭似乎變了個人,整個人有了精神許多也更常笑了,每天都會讓阿姐陪她去花海,或是和焊魃聊天。
「徒弟,你覺得當初如果為師早點告訴她,她會不會更早放下?」孫裴問著站在他身旁的侯卿,兩人一起看著遠方兩個一大一小的女人採花。
侯卿轉頭看了他一眼,又回過頭繼續盯著阿姐:「難說,不是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勇氣。」
「那你姐呢?這次是多虧螢勾姑娘的建議。」
侯卿想起年少時螢勾總是能夠把他打趴在地、遇到危險就擋在他身前的螢勾,笑了一下:「螢勾她總是走在我前面,我還真沒追上過。」
孫裴聽他語氣除了誇讚及淡淡的驕傲之外,似乎還帶著點落寞。
「有個太優秀的姐姐,看來你這個當弟弟的也不容易啊!」孫裴哈哈大笑著拍了拍徒弟的肩膀。
「反正我姐現在偶爾還挺笨的,還是有機會扳回一城的。」想起阿姐人格時的螢勾,侯卿得意的勾起嘴角。
「......你姐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弟弟呢?」孫裴搖頭感慨著。
***
在王屋山醫治的時間過得很慢,螢勾以前總是忙於修練,後來又為了玄冥教打拼,很少有這麼長的時間是在休息和玩樂,還有……她看向身旁還在睡覺的侯卿,臉又不自覺的熱了起來。
還有陪伴他。
最近入了冬,山上下起了皚皚白雪,螢勾自從練功走火入魔後就不耐寒,每天房裡一定要點個火盆子,睡覺時阿姐也會死死抱著侯卿不放,一開始侯卿抵死不從,但久了也就隨她去了,當然螢勾自己也不反對就是了。
但每天起床就能看到侯卿那張美男臉,對螢勾而言刺激還是很大的,而且侯卿只要睡著就很容易睡死,叫都叫不醒,如果在野外他一定也是找個隱密的角落休息,除非螢勾或是焊魃將臣這些人在身邊,意外地是很沒安全感的一個人呢!想到這裡,螢勾就忍不住用手捏他那張好看的臉。
螢勾原本就長得天生麗質,即使現在變成小孩子也稱得上靈動可愛,但她一向懶得用那些胭脂水粉,侯卿這種打小就這麼注重外表的男人還真是少見,像是想起了什麼回憶,螢勾兩隻手開始對侯卿的俊臉搓圓捏扁,最後還是她自己覺得好笑才住手,被整的人依舊沒醒過來的跡象。
「奇怪,這時辰也該醒了啊?是不是最近功課學得太累了?」孫裴看他學習速度快,已經開始帶著侯卿看病人了,每天都忙得很晚才回來,入冬後受風寒的人也多,更加忙碌。
「不會又像之前那樣給我裝睡吧……」螢勾想著,想偷偷掀一下侯卿眼皮確認。
「嚇!」在手快碰到他眼睛的瞬間,侯卿突然一個睜眼嚇得螢勾措手不及,她反射性地尖叫一聲,拳頭馬上本能地朝他揮過去。
***
「噗……徒弟,你這是?噗、哈哈哈……我不行了」一早孫裴看到侯卿頂了個熊貓眼,本來憋著笑忍得肩膀都在發抖,最後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。
「出了點意外。」侯卿一臉沒事人一樣,如果忽略他右眼那圈青紫的話。
「活該!讓你嚇我!」螢勾瞪他,幸好她反應的及時收了力道,不然現在他怕是連人都沒了。
「……我錯了。」想到他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掉,侯卿決定老老實實的道歉。
孫裴看他這樣,乾脆就讓侯卿休息一天,冬季外頭太冷,螢勾除了定時喝藥跟針灸之外,就會去看蕭蕭。
蕭蕭之前的容光煥發宛若曇花一現,入了冬後她的病情便急轉直下,幾乎都是躺在榻上渡過,孫裴因為忙不過來,焊魃自告奮勇地每天都過來照顧她,就算是阿姐也不敢太打擾她。
「螢勾姑娘?是你嗎?」蕭蕭聲音微弱的問。
「嗯,我和侯卿來看你了。」螢勾坐在床沿握著蕭蕭枯瘦的手,有些心疼。
蕭蕭這些日子和螢勾及阿姐相處下來,漸漸了解了兩人的差別,蕭蕭和兩人現在相處得形同姊妹,她緩緩坐起身後摸了摸螢勾的頭髮,發現她已經把羊角辮放了下來,過肩的黑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。
「我幫你梳個頭髮吧?」蕭蕭笑著提議。
螢勾沒說什麼,從妝台上拿了把木梳給她。
侯卿在一旁安安靜地看著她倆,看著蕭蕭的表情若有所思,意外的發現焊魃不在。
「我去找焊魃,等會兒就回來。」
知道螢勾身體不耐冷,入冬前侯卿去給置辦了幾套棉襖,穿在嬌小的螢勾身上甚是惹人憐愛,蕭蕭幫她梳頭時問她今天穿了什麼樣的衣服,螢勾看了一下,說:「素白色的,有些紅色的裝飾。」她不太會形容衣服,就大概說一下顏色。
「你弟弟幫你挑的吧?他品味不錯。」蕭蕭試著想像了一下,以螢勾的氣質這些顏色一定很襯她。
「他出去了,你可以不用這麼客套。」螢勾哼了一聲。
「他今天惹你生氣了?」蕭蕭笑問,讓螢勾幫她取首飾盒來。
螢勾將早上的事跟蕭蕭說了一遍,蕭蕭笑意更深了,將螢勾的頭髮梳成一般少女常梳的雙平髻。
「沒想到你還挺熟練的。」螢勾拿著銅鏡看了下,忍不住稱讚。
「一開始看不見的時候的確很不習慣,久了就也熟能生巧了。」蕭蕭從為數不多的首飾裡挑了幾個有花樣的給螢勾簪上。
「等下這模樣給你弟弟看了,他肯定很高興!」蕭蕭知道螢勾很喜歡侯卿,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,儘管她瞎了,但聊到心上人時的語氣可騙不過她。
「胡說什麼呢!」螢勾立刻炸毛的嚷嚷,臉上一片緋紅。
兩個女孩子在屋內聊著天,就像尋常人家裡的姊妹一般,溫暖又親密。
***
外頭飄著雪,侯卿打著紅傘,怎麼也沒找到焊魃,倒是遇上了魏蕪依,本來想直接略過對方走人,但魏蕪依一看到他臉上頂著個熊貓眼,忍不住跟上前關心的問道。
「師侄?你眼睛這是怎麼了?」
「我沒事。」能不能別來煩他?比起多管閒事,侯卿更煩他人的死纏爛打,偏偏又不能給師父添麻煩,他可是很常給這女人面子了。
「都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事?我幫你看看吧?」魏蕪依哪能放過這個機會,一臉討好的繼續湊上去。
「不必,我自己能看。」當他學醫學假的?
「那是誰打的你?師姑給你出氣!」居然把她心心念念的那張俊臉揍成這樣,魏蕪依就心裡一股子氣。
侯卿眼珠子轉了下,決定放大絕。
「這是我跟我姐之間的情趣,沒事的話我先走了。」他成功的看見對方僵成了石像後,立刻閃人。
他跟他姐姐的情趣?魏蕪依被這話給劈得外焦內嫩,一時反應不過來。
侯卿喜歡他那個「姐姐」嗎?魏蕪依滿心疑惑地想著。
當侯卿找到焊魃時,只看到一個大雪球坐在被雪花覆蓋的花海中,一動也不動。
「焊魃,你在這裡幹嘛?」侯卿疑惑的走到他面前,發現焊魃在掉眼淚。
看著眼前一個猛男無聲落淚,侯卿嘆口氣,天曉得男人看男人哭說要多肉麻就有多肉麻,偏偏這是他兄弟又不能不管。
「有心事?說來聽聽?」侯卿一手拿著紅傘蹲在他旁邊,另一手無聊的堆起了雪人,旁人遠遠看就像一顆巨石旁長了個大紅蘑菇。
「失戀了。」焊魃抹了抹臉上已變成冰的淚痕,臉有點痛。
「你跟蕭蕭姑娘表明心意了?」
「她說自己時日無多,不能隨意答應我。」
「合情合理,那你難過什麼?」
「孫大夫說她的病……大概只能再撐一陣子了。」
「……」侯卿沒再說話,畢竟他剛看蕭姑娘的狀況的確再撐也撐不了多久。
看來他到時候除了螢勾,要安慰的人又多了一個。
***
當兩人回到蕭蕭屋內,發現蕭蕭已經累得睡下了,螢勾因為梳了個髮髻,又穿著侯卿給她挑的雪白色棉襖,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,精緻可愛得像隻白色兔子,沒有白費侯卿給她選了那麼久的衣服,焊魃傻呵呵地直稱讚她可愛。
「蕭蕭累了,我們先回去吧。」螢勾小小聲地提醒。
「我留下照顧她。」已恢復情緒的焊魃再次打起精神。
螢勾一踏出房門就忍不住將斗篷披上,戴上帽子包得很緊,看得侯卿一陣笑。
「這麼怕冷還怎麼看雪?」難得今天他有空,螢勾便提議要去賞雪。
「難得下雪,想看。」或許是受到侯卿影響,她也開始欣賞這世界各式各樣的景色。
「可惜了蕭蕭給你梳的頭髮,真好看。」侯卿單手抱起她,撐著紅傘遮在她頭上。
螢勾臉一紅,又把帽子掀開,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,冷冷的雙手摟著侯卿的脖子,不客氣地給他貼上去,讓侯卿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。
「嘶,真記仇。」
「再廢話,就讓你剩下那隻眼也瘀青好了!」
「我就剩這張臉了,你捨得?」
「除了臉,你還有皮,厚臉皮!」
兩人一路鬥嘴,沒有發現躲在角落觀察他們的魏蕪依。
焊魃待在房間內先是給房內的火盆子添點木炭,看蕭蕭似乎也熟睡,正要離開時,聽到蕭蕭微弱的呼喚。
「……是焊魃大哥嗎?」
「蕭蕭姑娘?」焊魃見她想起身,便扶她起來。
「焊魃大哥…我……有些話要……對你說……」蕭蕭咳了兩聲,很是勉強的說完整句話。
「喝點水吧,你慢慢說。」焊魃見她咳著,趕緊給她倒了杯水。
「多謝。」
蕭蕭微笑著,就算如今她面頰消瘦,焊魃還是覺得她笑起來很美。
那一晚,她跟焊魃交代了自己的後事,讓他以後找個真心接納他一切的人共度終生,別像她一樣,餘生只在這山上度過。
焊魃聽完早已泣不成聲,蕭蕭說完話之後,他又跑到花海坐著當顆雪球了。
蕭蕭下意識地看向窗戶的方向。
等冬天一過,雪大概就開始融了吧……
她這一生終歸是太短暫了。蕭蕭感慨一笑,眼角滑過一滴淚水。
***
過年那段日子,門派內格外熱鬧,侯卿三人就跟著孫裴還有蕭蕭,簡單的一起吃個年夜飯,阿姐因為外表是個孩子,收到了不少紅包,開心得不得了。
連不常見到的門主──魏近,也拿了串糖葫蘆送給阿姐,一旁的魏蕪依看得也有幾分羨慕,再想到之前侯卿對他姐姐的曖昧態度,忍不住就想找她碴。
阿姐雖然腦袋不好,但心思敏感,每次遇到魏蕪依都會主動避開她,但這次在門主面前,螢勾告訴她行為舉止不能太隨便,阿姐這才沒跑走。
「師父,這個女娃是孫裴這次帶上山來的病人,蕪伊見師弟醫治了也快半年,卻不知是什麼樣的病症,有點好奇,師父可同意蕪伊替師弟瞧瞧?也好替師弟分憂。」魏蕪依向自己的父親提議道,魏近這才將目光放在阿姐身上。
「喔?她是孫裴帶來的?小女娃你叫什麼名子?」聽到是孫裴帶上山的人,魏近雙眼露出了點好奇。
「我叫阿姐。」她咬了一口糖葫蘆後說道。
要替我們看病?這女人是要來找麻煩吧?螢勾忍不住想著。
「聽說你是孫裴帶來的病人,你生的是什麼病啊?跟叔叔說看看。」魏近看起來年近不惑,看他和藹的蹲下來和阿姐說話,螢勾也對他產生幾分尊重之意。
「這個……叔叔你等一下。」只見阿姐迅速的把手上的糖葫蘆吃完,閉上眼一下後,便換了螢勾出來,畢竟這種事還是讓螢勾本人解釋就好。
魏近一看眼前的女娃像是換了個人,瞬間皺起了眉頭。
「魏門主,有什麼想問的?」螢勾淡淡地抬眼,那股氣勢跟剛剛軟萌可愛的阿姐截然不同,令魏近和魏蕪依皆是心驚膽顫。
「師父,她這是?」魏蕪依畢竟是第一次見到螢勾人格切換,心裡有些害怕。
「嗯……這我也沒見過,怎麼稱呼姑娘?」
「叫我螢勾便可。」螢勾跟眼前兩人畢竟不熟,本想隨便打發他們,但孫裴跟侯卿見她太久沒回去,正好找了過來。
「師父!」孫裴在遠處大喊著,馬上跑了過來。
螢勾疑惑地看孫裴和門主解釋了一番,覺得孫裴似乎太過緊張,似乎在擔心什麼。
侯卿和她對看了一眼,彼此有默契的都不說話,看得魏蕪依更是醋意橫生。
孫裴大概交代了一些螢勾的病情讓魏近知道後,便帶著兩人速速離開。
「還好還好,差點露餡!」回到屋內後,孫裴立刻鬆了一口氣。
「師父,你這麼緊張做什麼?」侯卿疑惑地問。
「你姐姐是練功法走火入魔導致現在的狀況,但門主他一向嫉惡如仇,要是讓他知道你們練的是邪功,他肯定會趕你們走的。」
「那你又是何時知道的?」螢勾看向孫裴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。
「一開始替你把脈時就知道了,但我對病人的身份一向沒什麼興趣。」孫裴解釋道。「反正你們離那對父女遠點就是了,不然連我都得被趕下山。」
「有什麼緣由嗎?」螢勾以為這種隱世門派不太參與外界紛爭,按理說不該反應這麼大。
「師姐的母親就是被奸人所害,師父他也因此不再替任何人看病,只在這山上收弟子,傳授畢生所學。」
「師父,我沒想到你這麼叛逆?」侯卿滿臉訝異。
「呵,不然怎麼敢收你當徒弟?」孫裴立刻懟回去。
看來以後要更小心才是。螢勾閉上眼搖了搖頭,一點都不想理這對師徒。
另一邊,方才魏近暫時接受了孫裴的解釋,但他轉頭想了想,還是讓魏蕪依多盯著孫裴和那兩人一些。
「師父這是何意?」魏蕪依不解,不過是個病人,需要這麼提防嗎?
「孫裴雖然醫術了得,但心思還是太過單純,若是被奸人所騙可就不好了。」魏近語氣嚴肅,卻又再次讓魏蕪依誤會,以為父親更加關心孫裴,這下是更討厭他了。
「是,師父。」她嘴上答應,但實際上她才懶得管孫裴呢!魏近不知道魏蕪依也是個不聽話的主,自家女兒比誰都更想讓孫裴滾蛋。
***
冬日很快就過去了,雪融後大地很快迎來了春季,蕭蕭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,闔上眼便離開了人世。
焊魃依照她的遺願將她葬在花海旁,下葬那天阿姐邊哭邊挖墳,焊魃難得沒哭,還找來幾隻螢火蟲放飛在墓旁,侯卿只是在旁邊靜靜地陪著這兩個人。
孫裴則將蕭蕭的死訊寫信告知了蕭家人,她曾經的未婚夫家也寄了,儘管他知道兩邊都不會有任何回音。
「嗚……嗚……」埋完後,看阿姐還在哭,侯卿不解地坐在旁邊看著她。
以前從沒看螢勾哭成這樣,侯卿皺著眉,問她:「螢勾,你很難過嗎?」他問的自然不是阿姐,他早就猜到她們兩個是能夠溝通的,但螢勾不想說,他也就不問,阿姐現在就像螢勾拿來面對外界的面具,遇到螢勾不擅長的事情就會換成阿姐出來,阿姐不會的就由螢勾來處理,侯卿看著她的這些日子也是摸清了兩個性格切換的點。
阿姐點點頭,還在抹眼淚,卻越抹越多,最後抽抽噎噎地撲進侯卿的懷裡大哭。
「朋友……沒了!……這裡,痛!」阿姐講話斷斷續續的,小手壓在胸口,一邊把鼻涕蹭他衣服上。
唉……他嘆了口氣,大手不太熟練的撫著懷裡的那顆腦袋,任她隨便蹭了。
螢勾看著外表冷漠,但只要被她當成自己人,都是被放在她心上的,侯卿和她相處也有十幾年了,他是最清楚她的。
「要吹嗩吶嗎?」他問,以前螢勾只要心情不好都會吹這個。
阿姐抬起哭得狼狽的臉,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。
結果阿姐嗩吶足足吹了快七天,連孫裴都說她這是要吹到滿做七嗎?
焊魃雖然傷心,但因為早就哭過了,跟侯卿說自己想去找個人成親後,便打算離開王屋山。
「你多保重,我們有空再去找你。」侯卿拍了拍焊魃的肩膀。
「侯老弟,你也是。」焊魃神色低落的和兩人道別。
侯卿和螢勾在王屋山的第一年便這麼過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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